■赵泮杰
著名作家冯骥才在繁忙工作之余,仍能笔耕不辍,连推6本新书。他说自己有妙法:“就是白天工作,把午睡时间放在下午五六点钟,睡一个小时再起来,晚上的时间全是自己的,写东西画画,非常有效率。”这,让我想起了父亲。
一
一生从教三十年、写作二十多年的父亲,也喜欢晚上写作。晚饭后,我们姊妹三个边做作业边吵闹,此时,父亲只要说他先休息一会儿,母亲就知道,晚上他要加班写重要材料。父亲和衣躺下后,母亲小心地关上卧室的门,告诫我们不要吵,我们几个便会格外老实。半夜醒来,我常常见到父亲于灯下伏案写作。
晚上加班写材料对父亲来说是常事,特别是到县委办工作的那段时间。那时没有电脑,写材料都是手写,一遍一遍地改,一遍一遍地抄。有的材料少则四五千字,多则上万字,一份材料抄三遍五遍都是常事儿,所以,每年父亲都会拿回来一本荣誉证书。我家大大小小的荣誉证书有好几抽屉,那都是父亲用心血换来的。
父亲说,荣誉证书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,那是领导、同事对自己工作的认可,是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。一个人只要积极进取,努力工作,就不怕不出成绩。
能够得到荣誉证书,成为我们姊妹几个努力奋斗的目标。上班后,当我第一次拿到先进工作者的荣誉证书时,父亲拿在手里看了又看。那一刻,我心里特别高兴。
积极进取,是父亲对我们的要求,也是如今我对自己子女的要求。
二
我刚记事时,父亲教高中毕业班语文。很多人都说父亲教书教得好,每逢过年过节,我家的客人最多的,就是他的学生。
我上学后,从家里的箱底翻出的日记本,大都是他的学生毕业时送他的纪念。那时,这些日记本母亲是从不让我们拿出来用的,说是要等我们上了中学会写日记时才能用。那些日记本,可是我家最珍贵的东西。
当时,父亲还给公社青年场的职工补夜课,他们送给父亲一个黑色的皮包。父亲拿回家后,母亲说:“放着吧!将来你们姊妹仨谁考上大学谁背。”我迫不及待地将皮包挂上了脖子,背带长,我在院子里跑,包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小腿,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。
父亲爱读书,他办公室的床头、床下有两三个大纸箱,里面都是书。父亲是漯河师范毕业,从教小学到教初中、高中,母亲说,这都是因为父亲不断读书学习才得以实现的。
1982年,离高考不到一个月时,父亲累倒了,但父亲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学习和教书。那时,没有更多的补品来补身体,医生说可以买几只老鳖试试。为尽快康复,不耽误学生的功课,父亲花五元钱买了两只老鳖。在收拾时,母亲一直说腥,不过喝过后还真管用。临高考前,父亲还是忍着病痛坚持给学生指导了一周。
坚持读书学习,也是父母对我们姊妹几个的要求。
三
记得每年假期,父亲都要在家中给学生补习功课,是完全不收费的。父亲说,有的学生弟兄多,家里条件差,但很上进,假期跟着父亲,一方面父亲可以辅导他们功课,一方面学生可以帮助父亲抄写材料。父亲讲,抄材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写作的方法,将来就是考不上学,他的学生也可以在不同的岗位上谋个写材料的差事干干。学生吃住在我们家,晚上与我们坐在一起剥玉米、一起玩儿。我感觉父亲的学生个个都像我们家的亲戚一样。
那时我们家也不富裕,一家人靠父亲一个人挣钱,母亲在乡下种地,我们几个还小,日子过得特别拮据。要不是爷爷身体好,能帮母亲干农活,一家人的日子不知要过成什么样子。父亲胃不好,平时就十分注意饮食,自1982年那次病倒后,他更加注意饮食了。后来,父亲每次领到工资都要买一块肉回家,并说:“这肉,吃了,不亏。”
其实,钱没多少,只要花在需要的地方就好。到现在,我们家在吃的方面也从不吝啬,只要大家身体都是棒棒的,那就是幸福。
四
后来父亲调到教育局工作后,经常伏案写作;1989年又被调到县委办公室,曾被称为县上的“一支笔”。父亲称自己的写作为“从命文学”,多是一些文件、领导讲话、调研文章,只是偶尔写篇通讯。父亲写作很用心,我经常见他在学习,剪贴本一本一本的。父亲常说,现在的领导都比自己学历高、知识新,一天不学习,自己就赶不上形势。写作是项苦差事,但写作也是一件快乐的事,当自己的作品印成铅字,与广大读者共鸣时,那是一种幸福;当领导念着自己写的稿子时,就是对自己工作的认可,也是一种幸福。
我们家没什么成文的家风,但父亲在工作、生活及为人处事方面对我们姊妹几个的世界观、人生观、价值观的影响特别大,他教会了我们不断学习、积极进取,爱岗敬业、无私奉献,与人为善、和谐相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