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大汉
“姥爷”——对于这个称呼,我有点儿适应不了。想当年我也是“文青”一枚,牛仔喇叭裤,一头飘逸的齐秦式发型,背着吉他,骑着摩托车的那个帅小伙儿,这些仿佛就在昨天。我一直很难接受年龄带给我的无奈和挫败,转眼已到知天命之年,但对被称作“爷”字辈总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情,然而就在今年7月,我当了“姥爷”。
在一片祝贺声中,望着那个肉乎乎的小生命,我竟有些恍惚,但看到女儿用虚弱但温柔的眼光看着那个孩子时,才猛然觉得我的女儿也成了娘。之前女儿即便是大着肚子回娘家,我还是觉得她依然是个孩子。但现在我真的升级成了“姥爷”。
我心情复杂,用双手托起这个柔软的小生命,她粉嫩的皮肤,乌黑的头发,没睁开的双眼,还有蜷曲的小手仿佛让我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女儿出生的时刻,那时的我也是觉得难以置信,一个小生命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,然后我就彻底沦陷成了女儿奴。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,自从她出生,我的各种担心就一直伴随着走到了现在,小时候怕有人欺负她,把她打扮得像个假小子;长大了怕她嫁人,怕她没有找到那个能爱她一生的男人;而如今又怕自己老去,怕不能陪伴她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……我终究只是在她生命中越走越远的父亲。
把孩子放在女儿身边,看着她幸福的模样,我强忍着眼里的湿润,默然走出医院,开车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,耳边突然响起了那首歌,“记忆中的小脚丫,肉嘟嘟的小嘴巴,一生把爱交给她,只为那一声爸妈,时间都去哪儿了,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,生儿养女一辈子,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,时间都去哪儿了……”时间都去哪儿了?我抬头望望车镜里鬓边的白发,自嘲地摇摇头,那个曾被我单手托起的胖脚丫,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,那个撒娇卖萌的假小子,那个秀气害羞的小女孩,那个我时常害怕她会谈恋爱的大姑娘,那个让我在婚礼哽咽失态的新娘子,那个终于成了别人媳妇的我的女儿,如今已成人母,仿佛我的生命被这种奇迹般的轮回所牵引。
回到家,坐在夏日午后的院子,突然嗅到茉莉花的香味,茉莉花开了,女儿之前就说如果是女孩儿,小名就叫:茉莉。生命本该如此,岁月静好,茉莉花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