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余红丽
1997年年底,当村村通网络工程的电话线通到我们村子里,宁静闭塞的小村庄,心跳忽然加速,从此刻起,这里会变得不一样。我家第一批装上了电话。原因很简单,孩子们都在外打工,父母想念孩子,有了自己的电话,方便和孩子联系。
电话刚装好,父母特别激动,想快点儿把电话打给远在广州打工的孩子。父亲第一次在家里拨打电话,手都是抖的。种了几十年庄稼的手,干起农活儿毫不含糊,第一次拨打电话,却有些不听使唤。尽管他提前深吸了几口气,又咽了几口吐沫。他小心地伸出右手食指,先按下“免提”,又看了好几遍电话号码,在母亲的一再提醒中,再次确认过座机上的数字,才小心翼翼按下去第一个号码。座机“嘟——”的响了一声,他脸上露出喜悦,装电话的工人对他说过,听到“嘟”的一声响,就是输进去了一个号码,才能接着按第二个号码。终于迈出了生平拨打电话的第一步,成功了!父亲激动地接着按第二个号码。可是,电话没有发出“嘟”声。父亲停顿了一下,又按,还是没有响声。母亲觉得父亲可能是按错号码了,抢过紧攥在父亲手里的电话本,帮助他大声念了一遍,两个人经过仔细核对无误后又试了一次,还是没有发出“嘟”声。他们看见我在旁边站着,一直不说话,就让我看看是怎么了。可我也只是见过别人拨打电话,自己一次也没有碰过电话,我也不会呀!更不知道怎么回事。这一下,父母都急眼了。这是咋回事?父亲又对着电话机端详了几下,号码对,按下去的号码键也对,实在找不出毛病,一定是电话机出了问题。
确定了原因,父亲头上的汗急得都冒出来了,一肚子的火瞬间就要喷发。花那么多钱,装了一部坏的电话,这不是坑人吗?他火急火燎地三两步走到院子里,推出自行车就要去乡里找装电话机的工人去理论。母亲也很着急,但是她还算是冷静,上前拉住父亲,让他先去问问邻居,邻居家也装了电话,也许他家的电话机是好的呢!父亲一听觉得有理,就把自行车往母亲手里一推,匆匆去邻居家搬救兵。
邻居是被父亲拖着来的。父亲在路上已经把详细的情况告诉了他。他看了看电话机,刚才拨出的第一个号码还在座机显示屏上。邻居对着电话号码,对照着电话机又确认了一遍。试着又按了一次刚才父亲按的第二个号码,依然没动静。父亲便进一步确定电话机一定是坏的,他更着急了。不行,他一定得跑一趟乡里,否则,电话打不出去,这不是要急死人吗?邻居也有些不好意思,他一边说,一边对着电话机继续研究。当他的手指又碰到刚才按了好几遍的键盘号时,问题的关键突然就找到了:父亲刚才按键的时候,太过用力,话机上那个按键被按了下去,没有及时弹回来,所以就听不到“嘟”的声音。刚才,邻居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它,它弹回来了,大家都看到了。由于刚才大家都着急,谁也没有看出来键盘上的异样。邻居帮父母拨通了电话,一场小小的风波总算平息了。刚才的紧张气氛化为乌有,父亲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他记住了邻居的告诫,知道以后拨打电话时,一定要小心,不能太用力。
如今,座机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。祖国的发展日新月异,每一个村庄、每一个城市、每一个人,都和祖国同呼吸、共命运。父亲已经学会用智能手机发微信、视频聊天,可是,回想当年的事情,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,那日的情景、当时的心情,至今历历在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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