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安小悠
夏天的傍晚,吃过晚饭,我们几个小伙伴便拿着手电筒和罐头瓶去北地摸苍虫。天刚擦黑,晚风渐起,把路两旁杨树上的叶子吹得“哗哗”作响,像一首夏夜的序曲。这时苍虫御风而来,仿佛嫌那序曲太过单调,它们要飞到树上增加一道弦音。这当然是我自以为是的遐想,它们停在树上是为了吃树的叶子,或在树叶天然的温床上,完成生命的延续。
苍虫是黑色的,如同穿了夜色裁成的衣裳,在星光之下显现出一种特有的金属光泽。每逢初一、初三、初五……这类单日子,苍虫就少。而逢双的日子就成双成对的出没。用手电筒往树上一照,很少见到单只的,都是三三两两,甚至四五只趴在一起,或者拼了命的咬噬树叶,或者正做着隐秘的情事。我至今不知道它们是依靠什么来判断单双日子的,自然界总是藏着许多秘密,那是留给未来的礼物。雨后初晴的傍晚,树上的苍虫也多,仿佛树叶饱饮雨露,又被雨水洗净,变得又干净又鲜嫩了。
苍虫是贪吃的杂食性害虫,学名金龟子,常把树叶咬得千疮百孔,在风里晃动时像一面破败的旗帜,更甚者只剩叶脉,变成光杆司令了。苍虫真是不折不扣的害虫,它们还专门欺负弱小,北地道路两旁的小杨树上,简直成了苍虫的集中营,它们既吃它的嫩叶,还趴在枝干上吸它的汁液。我捉这样的苍虫时就格外不客气,恨不得捏死它们。
摸苍虫不难,“摸”字就顾名思义了。一来苍虫很笨,拿手电筒照射它们时,它们竟会笨到自投罗网,飞到光源的镜面上,我便很轻易就能捉住。偶尔有几只会耍小聪明,来个装死,想逃脱被捉的命运,我才不会上当呢!还有极少数的看见光亮竟展翅往高处飞走了,这就有点让人悻悻然。二来它们贪婪,只顾埋头吃树上鲜嫩的叶子,根本无暇考虑其他,捉它们毫不费力。
摸到的苍虫被放置在罐头瓶里,黑压压的一片,相互推搡挤压,看得人头皮发麻。上面的想攀着光滑的瓶壁爬出去,中间的使出浑身力气想踩着别人的背爬到上层,最下层的多半岿然不动,或是认命了,或是被压死了。只见它们口鼻吐出墨绿色的汁液,分不清是苍虫的血液还是吃进去的树叶的汁液,在瓶底沉淀着。如果那汁液弄到身上,是无论如何洗不净的。
到晚上十点左右,苍虫渐少,大概是吃饱了回去睡了,这时我们也打道回府。我们每人都摸了大半瓶,加起来也有上千只,可苍虫似是摸不尽,逢单的日子尤能收获颇丰,更别提逢双了。摸苍虫是为了吃,母亲当晚就把苍虫淘洗干净,用盐腌上,第二天早上油炸或者爆炒,用来卷烙馍,是解馋的一道美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