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李群涛
老家距离我工作的县城并不远,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!
父亲母亲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,依旧拾掇着那几亩薄田。我虽极力反对他们种地,但实在拗不过,也就随他们了。去年,父亲突然患上脑梗,语言功能有些障碍,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侍弄他喜欢的庄稼活,人也间歇性有些痴呆,老家就越发成为我揪心的牵挂。
家里大门敞开着,院子空荡荡的,堂屋传出熟悉的豫剧旋律告诉我:家里有人!我轻轻推开堂屋门,只见父亲一人在专注地看电视剧,偌大的客厅,他蜷缩在沙发里,显得寂寥孤独。我轻轻叫了声“爸”,良久,父亲才把目光从电视机画面上转过来,混浊的眼睛突然放射出清澈的光芒,随即从沙发上站起来,问我怎么回来了。
母亲骑着三轮车回来时,鞋上的泥浆更让我心里泛起阵阵愧疚:我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了。但每当说起这些,父母总是说: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,家里的事再大也是小事,不能因为私事耽误公事。
中午,母亲坚持要给我做饭,她麻利地把辣椒、大蒜、姜丝倒进发热的油锅,我好久没闻过那浓郁的饭菜香了。父亲也在厨房兴奋地干些杂活,锅碗瓢勺的碰撞声、父亲母亲的说笑声,随着“妈妈的味道”溢满整个小院。
临回城之际,突然不见了父亲,我和母亲开始焦躁不安,因为父亲脑梗后遗症最容易走丢。正在我们一筹莫展时,父亲回来了,他手里提着一大袋青菜,脚上沾满草屑与泥土,裤腿也湿漉漉的。灯光下,父亲稀疏花白的头发与灿烂的笑脸定格为一幅对比强烈的画面,瘦小羸弱的身躯与坚毅刚强的表情凝固为一尊永恒的雕塑。父亲憨厚而又开心地用含糊不清的语言清晰地表达着他的意思:“吃自家的菜,比吃别人的大鱼大肉好!你在纪委工作,永远不要占别人的便宜!我为你骄傲不是因为你在纪委工作,而是你代表了戏里的包青天!”
父亲的话一字一句钻进我的耳朵、一笔一画刻进我的心里:父亲,你才是我的自豪,谁说你痴呆?你比世上那么多人都清醒!
回程的路上,我端坐坐姿,紧紧握住方向盘,稳稳地向前驶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