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魏得强
久居城市的樊笼,假期去山中游玩,白天人山人海,比家里还热闹,心中的燥气再一次涌出。但朋友说,白天只是序曲,晚上才有意义。我想起王维的诗: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”也许,曲终人散才是大山的水穷之处。在朋友的建议下,晚上我们入住到了山中的小旅馆。
夜色毫不留情地撵走了大批游人,喧闹的大山一下子静谧了下来。树木影影绰绰,用黑的眼睛望着我们,不说话。忽然,我听到了虫子的唱歌声,起初缥缥缈缈,有一只胆大的虫子带头领唱,紧接着耳边此起彼伏,唧唧复唧唧。似乎是在对唱,又像是在比赛,乐音挠拨得我心中痒痒的,仔细去寻找声音来自哪里,却像捉迷藏一般又找不到了。此时的我,心中似乎也有一只虫子,愉快地和着节拍歌唱了。我知道,那是我童年的虫声复活了。
这久违的虫声呀,好像我住到城市的高楼后,有十多年都没有听到了,城市白天的吵嚷自不必言,夜晚开窗也是夜市摊的吵闹声、汽车的喇叭声和刹车的刺耳声。此时,在大山的怀抱中,我躺下来,闭上眼,恍若回到了儿时的夏夜。那时,我们常常是拎了一张席子,跟着奶奶在村口的池塘边,听完奶奶讲的故事,就来听虫子的唱歌了。虫声清越,大多是蟋蟀,这些演奏家们,找是找不到的,记住它们的歌声就可以了。
夏夜的天空显得更加辽阔,星星也你挤我扛地眨着眼向我们示好,更多的虫子加入了这个歌唱的行列了。青蛙也耐不住寂寞,一声一声地伴奏,树上的野鸟也忍不住,“呱”的一声高声赞美起来。忙碌了一天的奶奶,摇着蒲扇快要睡着了,我的眼睛也慢慢合上了。这些小虫呀,简直就是奶奶的小跟班,代替奶奶唱了催眠曲给我。
如今又听虫声,美妙的重奏曲如同山风一样把我包裹起来,整个人都化了。我忽然感觉到,我们其实也是大自然的一只虫子,一切的功名利禄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你会不会在有星星的夜晚,能唱出属于自己独特的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