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特约撰稿人 郑曾洋
姑姑给父母亲送来了几盒月饼,说是广州的肉松月饼,掰一牙儿放入口中,味道果然跟平常吃惯了的不一样。不过说实在的,我还是喜欢小时候的五仁月饼。
小时候,也许是因为家里穷,除了盼过年,就是盼中秋。盼过年是因为过年可以吃肉,盼中秋自然是因为中秋可以吃上美味的月饼。
家在农村,农村的秋天,天空显得空旷高远,颜色是醉人的蓝,蓝得似乎能滴下水来,美得像童话一样。比童话更美的,是那金黄的田野,虽谈不上到处瓜果飘香,但如果说到处都能找到好吃的一点都不夸张。绵软劲道的嫩毛豆、爽滑甜糯的嫩玉米是儿时记忆里难以抹去的美味,甜香的煮花生,喷香的烤红薯,更是让人现在回想起来仍不禁垂涎欲滴。中秋月圆夜,金黄色的圆月爬上天空,跟着大人一起从地里回到家里,在银白的月光下煮上一锅毛豆角、嫩花生,或者在锅灶里烤上几根红薯,美美地吃起来,那美味儿至今难忘。
不过比较起来,秋味儿最浓最美的,还是月饼。对,就是那种酥皮五仁的月饼,圆圆的扁扁的,外面是一层一层半透明的皮儿,大约六七层吧。然后渐入佳境,细碎的花生、核桃,还有芝麻、葵花子仁、杏仁,被青丝红丝缠绕在一起,各种的香甜,几乎都让舌头分辨不出彼此,环绕成幸福的感觉。
这美味的酥皮月饼自然不是我家买来的,而是姑姑送来的。姑父是工人,家里条件好,中秋节前一般是初二就会给我家送来月饼。那个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姑姑来,姑姑一来,我就会跑老大远接住她,更准确地说是接住她的篮子,里面有我盼了好久的酥皮月饼。月饼用专用的糕点纸包成正方形,上面再覆上一张嫦娥奔月的装潢纸,用绳子捆扎,最后打个十字花。不过,月饼不是随便就能吃的,因为父母还要用姑姑送来的月饼去姥姥家走亲戚,往往给我家留下没几块,还要一直放到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才能吃。
记忆里,有好几次是八月十五晚上在院子里剥玉米累了烦了困了,父亲一句“吃月饼啦”,让我立刻困意全消,揉揉眼蹦起来跑到屋里去吃日思夜想的月饼。小心翼翼地吃着月饼,碎渣渣也舍不得落在地上,所以吃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接着。先吃外皮的油酥,一层一层地,品咂着滋味儿,再小口吃五仁的甜香。最后,舔舔手指上的碎屑,意犹未尽。
月饼一般是一人一块的。但母亲每次都把她那块留给我和弟弟吃,她说她不爱吃甜的。我当时很纳闷,竟然还有不爱吃甜的人,这个人竟还是我的母亲!那时候脑子简单,从来不去想那么多,既然母亲不爱吃,那我就帮她吃,所以我毫不客气地把母亲分给我的月饼吃掉了,长大了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蠢!
后来,我参加了工作,能自己挣钱了,家里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像月饼一样甜美。每逢中秋,我就给家里买美味的月饼。月饼的种类也比以前多了好多,除了五仁的,还有豆沙的、枣泥的、凤梨的、哈密瓜的……现在还有肉松的月饼。一种种月饼,连接了过去和现在,把岁月煨成一杯香醇的酒。
又逢中秋,拿起一小块月饼放入口中,品尝着月饼的味道,品尝着过去和现在的岁月,感慨今天的日子就像这月饼一样甜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