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李季
天下的孩子,没有一个不馋嘴的,身为“70后”,我的童年却是清贫的,几乎没有什么零食,味蕾上的记忆非常有限。
小时候去村里的代销点帮家里买盐、打酱油,视线常常被柜台上的玻璃瓶所吸引。瓶子是透明的,装着五颜六色的糖豆,这是代销点里唯一的零食,一分钱能买好几个,可我们还是吃不起,只能眼巴巴地看几眼。记得家里有个装白糖的瓶子,我时常拧开瓶盖,把指头伸进去,蘸点白糖放进嘴里。腊月家里炸的绿豆丸子,也被当成零食装进口袋里,想起来了就吃一个,口袋和手指常常弄得油乎乎的。
那时候,我最盼见到的人是卖冰棍的和炸爆米花的。卖冰棍的是个小伙子,戴着草帽,骑着二八自行车,车后的支架上用绳子紧紧捆着一个小木箱,木箱外贴着年画。他常常是走到村口时就吆喝一声:“冰棍,小豆冰棍。”我们循声便缠着大人要几分钱,端着搪瓷杯子往外跑。付过钱,看着箱子盖被他掀开,那阻热的小棉被也被他掀开,一阵凉气就扑面而来。冰棍被我放进杯子里后,我端着就往家跑,生怕被小朋友抢走似的。炸爆米花的是个老头,穿着黑棉袄,戴着黑棉帽,坐在村口,摇着黑乎乎的爆米花机。随着“嘭”的一声响,爆米花的香气飘满整个小村庄,飘满了我的整个童年。
过年时,亲戚们拜年送果子,也就是一些面点、花生糖之类的,封在小纸盒里,外面扎着绳子。你送我家,我送他家,互相送来送去。有一次,姐姐和我去姑姑家拜年的路上,我们实在是太馋了,就偷偷把绳子解开,从每个盒子里捏了几个果子,再把盒子原样扎好,才去了姑姑家。后来,这几盒果子也不知被送到了哪一家。
初中我是在县城读的,街头的零食无非是些糖果。奶糖很贵,我更是吃不起。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比较喜欢吃的是鱼皮花生,其实它和鱼一点关系也没有,就是花生外面裹了一层面用油炸成的,封在小袋子里,一袋三毛五分钱,几个同学凑钱买一袋,然后分着吃。第一次吃酒心巧克力,是读初二的时候,在城里的一个同学家里。那是过罢年刚开学,我放学后去他家玩,他的妈妈拿出两个酒心巧克力,分给我俩一人一个。同学说,巧克力是他一个外地亲戚拜年时带来的,他妈妈平时也舍不得给他吃。巧克力淡淡的苦味和甜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在舌尖上跳舞,那种美妙的感觉在味蕾里留了好几天。
后来去郑州求学,放暑假时,我去看望住在平顶山的大姐。过去家里小孩子多,大人顾不上带,都是大孩领小孩,一个一个领大的。长姐如母,我是大姐领大的,对大姐自然有许多亲近之意,外甥那时候五六岁,所以我就想买点什么吃的东西带过去。在学校门口食杂店的货架上,我看到了浪味仙雪米饼,蓝底图案的下方绘着童话中的城堡,带翅膀的小天使头顶光环挥舞着星光破空而来,绿色的英文商标“Lonely God”和黄色的中文商标“浪味仙”相互映衬,一副梦幻般的气息。我买了两袋,外甥果然很喜欢,大姐说,这是孩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零食。
到我有了孩子,小零食已经琳琅满目地堆满了超市的货架,干货、炒货、蜜饯、糖果、果冻、鱼制品、坚果等等,应有尽有。每次我带孩子去超市,推着购物车,他不一会儿就能把购物车装得满满的。
零食的变迁,也从侧面见证了祖国七十年经济的快速发展,孩子们再也不会经历没有零食的童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