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栋良
父亲离开我已经很多年了,但我时常还是会想起他:想起父亲慈祥的笑,那疼得咬着牙嘴里却说着不疼的坚强,喝晕后逗我们开心的快乐时光,想起父亲的遗愿——落叶归根的纠结……
父亲出生在舞阳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,迫于生计在东北扎下了根。在我最初的记忆里,父亲是林业建工局机修厂的一名职工,拿着微薄的工资,省吃俭用养活一大家人。我们兄妹四个在温暖的小家里茁壮成长,凝聚着父母太多的艰辛和汗水。
父亲在世时,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回老家陪爷爷奶奶,尽尽自己的孝心。每当父亲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想法的时候,都会仰天长叹,而后又慢慢恢复了笑容,能看得出父亲对老家的热切渴望。
大学毕业后,我第一个愿望就是回漯河工作,这是我准备完成父亲心愿的开始,没想到这个美好的想法却成了我一生挥之不去的伤痛。
我回漯河不久,三姐也在漯河买了房子。正当我们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,不幸却发生了。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,父亲突然滑倒,好在我恰好看到了这一幕,刚开始父亲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,在地上趴了一会儿,用手按住地慢慢地站了起来,瞪了瞪眼,嘴里吹出一口热气,用手捂住胸部缓缓地往家走,那脚步显得有些沉重。应该是摔疼了,回到家就躺床上了,我有点不放心,想带他去医院检查,父亲躺在床上就是不肯去。眼看拗不过我,父亲偷偷起身找自己的私房钱,我知道父亲心疼我,他怕花我的钱。
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出来了——父亲是左胸部骨折,更严重的是肺癌晚期,让我感觉天旋地转,几乎晕倒。那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坚强,硬撑着给父亲办了住院手续。为了不让家人操心,我忍着泪水拨通了大姐的电话,骗大姐说父亲这段时间厂里没有活儿,我带父亲回老家玩几天,让家人都放心。
父亲开始了在医院的漫长煎熬,看我心情沉重,他还笑着说:“人老了毛病多,就这样输两天水回去,要不家里人该担心了。”过了几天,父亲说也没有感到哪儿不舒服,就强烈要求出院,还说特想回老家看看堂哥他们。办了出院,我带父亲匆匆坐上回漯河的火车。路上,我瞒着父亲给堂哥打电话,让堂哥安排了漯河最好的医院。三姐打来电话问我和父亲在老家玩得咋样?从我闪烁的言语中,三姐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,随后从东北急忙赶往漯河。三姐的房子离医院很近,为了能更好地照顾父亲,我们就住在三姐家,轮流照顾父亲。
长时间的离开加上三姐匆匆地赶来,东北的其他姐姐又一次来了电话,这次我说了实情。记得还在睡梦中,一家人已经全部聚在病房里了,在和医生的交流中,父亲仍然坚强地说着病好了,可以出院了,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,浑身可有劲,都吃胖了,那微笑和声音还是那么洒脱。
回到家,我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父亲身边,陪父亲聊天、看电视,十几口人的家里又一次充满了幸福和欢乐。忽然间,不知道哪来的想法,我提议带父亲回舞阳老家歇两天,父亲别提有多高兴了,一刻也坐不住赶紧去穿衣服,大姐也赶紧准备父亲的行李,车上给堂哥打了电话。堂哥还高兴地说房间早准备好了,问父亲想吃啥饭,好提前准备。在回去的车上,父亲没有了往日的话语,不时地把头伸向车外,环顾四周寻找老家的旧时模样。
下车后离家不远了,父亲坚持走着回家,生怕坐车回去会错过老家的熟人,感觉谁都是亲人,开始讲述着自己小时候的过往。走了一会儿,父亲突然停止了话语,母亲看出了父亲精神不佳,就示意休息一会儿,父亲突然闭上双眼。我把父亲紧紧地搂在怀里,大声地哭喊着,一家人的哭喊声瞬间传遍了整条街。父亲却像永远地睡着了一样,任凭我们怎么呼喊,还是离开了我们。情急之下,就在路边几个姐夫的遮挡下,匆匆给父亲换了套之前准备好的干净衣服,几个姐姐哭喊着拉着父亲的手,抚摸着父亲的额头,痛哭地自责。就这样,我们带着遗憾在堂哥的协助下给父亲办了后事。
多少年过去了,想起老父亲,我的眼泪都忍不住流下来。虽然再也感觉不到父亲的温暖,可回忆却始终不曾离去。父亲,愿您在天国一切安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