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柏锐华
我是“留守儿童”
我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“留守儿童”,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县城里生活。父亲当时在乡里当工人,母亲在乡卫生院当医生,爷爷就让我跟着他在县城读书。当时交通不便,有时几个月我才能见父母一面。
爷爷是离休干部,工资在当时应该还算高的,但奶奶身体不好,还没有工作,要长年买药吃,一家人的开销都靠爷爷的工资,因此日子过得很紧巴。我在上初中以前,基本上没有穿过新衣服、新鞋子。
爷爷的家是个带院的平房,临近河堤。平房上,爷爷自制了一大一小两个铁笼子,大一点的笼子养了十几只鸡,小的笼子养了几只兔子。每天早上,我都会跑到平房上的鸡窝里找鸡蛋,鸡蛋除了每天自家吃外,其余的都会被攒起来放到竹篮里,攒到一定数量,奶奶就挎着竹篮到郾城县西关的早集上卖掉,换点零花钱补贴家用。那几只兔子是长毛兔,等兔毛长长了,奶奶就会把剪好的兔毛拿到老城关新街上卖掉。每天下午放学,我都会拿着镰刀,挎着竹篮,到河堤上割上一篮子新鲜的草喂兔子。
我在院子里还养了几只猫和几只小狗,猫每年都能生二三窝小猫,除了送给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外,还有很多小猫处理不了,奶奶就会把小猫拿到早集上卖掉。记得有一次,有一只小猫因为是鸳鸯眼,长得可爱,买方竟然多给了几块钱,当时我高兴得向小伙伴们炫耀了好久。
每天看《新闻联播》
从我上小学起,爷爷就要求我每天晚上7点陪他看《新闻联播》,看完还要写一篇日记,记录当天《新闻联播》上讲了什么。当年日记的内容大都记不清了,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一件事。
小学二年级时,语文老师让同学们每天在暑假里写一篇日记。暑假结束开学后,老师在班上问,谁坚持每天写日记的请举手。全班只有我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,老师还现场检查了我的日记,猛夸了一顿。哈哈,当时,我心里那个美啊!
闲暇时间,爷爷经常戴着他的老花镜,看《毛泽东选集》《周恩来选集》等。看到精彩处,他也会给我讲一讲党的历史故事,我坐在小马扎上,当好他唯一的听众。
那时候,在爷爷影响下,我还喜欢看革命题材的电影,《大决战》《南征北战》《铁道游击队》《地道战》《地雷战》《小兵张嘎》等,看了一遍又一遍。“我们都是神枪手,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;我们都是飞行军,哪怕那山高水又深……”这个经典的旋律,每天在我和我的小伙伴放学回家玩耍的途中,是必唱的。
院子里晾晒的牛苦胆
新中国成立后,爷爷当过学校教员,后又从事乡镇基层工作。1975年发洪水时,爷爷带领群众排涝救灾,一直带头奋战在抗洪一线,得了重感冒没有及时治疗,后来落下了气管炎的后遗症,一到天冷,就咳嗽不止。后来,听人说,把黑豆装进牛苦胆后晾晒两个月,每天饭后吃一把,可以治疗气管炎,爷爷就买了很多黑豆和牛苦胆,装好后挂在院子里的墙上进行晾晒,试了试,有效果,但治标不治本。我看着墙上黑压压一片的牛苦胆,对爷爷说:“你要把这么多苦东西都吃下去吗?不嫌苦吗?”爷爷说:“不苦,甜得很。”有一次我真吃了几颗,那真叫一个苦得钻心啊!
我上班后,爷爷每次见我,都会问我工作近况,鼓励我不怕吃苦、要好好干工作,要谦虚谨慎、不骄不躁、艰苦奋斗,要认真学习、不断总结……爷爷老了,教导我的话每次都一样,但我想,这也是他对我的期望吧!
每次看到书柜里的书,我就会想起在爷爷家度过的“留守”时光,想起我坐在爷爷身边看新闻联播的画面,想起那艰苦朴素而又幸福快乐的日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