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猛猛
在电视上看一档收视率很高的饮食类节目,这期节目取景安排在规格极高的一家法国米其林三星级餐厅,而这样高规格餐厅全世界也只有六十多家。我被电视里正全神贯注做菜的大厨所吸引,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厨师看。
突然,我的视线停住了,目光落在了瓷碟子上面放着的几十片翠色欲滴的叶子上。咦?怎么这么眼熟,这不就是小时候农村老家年年都要栽种一两盆的香花子吗?它现在为何跑到如此高贵典雅的法国米其林三星级餐厅了?我大惑不解,仿佛是农村老家土得掉渣的小村姑一下子跑到国外,成了国际大舞台上极为耀眼的明星。
看着电视屏幕下方打出来的字幕,我了解到原来在农村老家土辣辣地称之为“香花子”的植物,在国外有一个非常洋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高贵典雅的名字——罗勒。电视里的大厨用到它时,小心翼翼地从盘子里取出来,像是触碰到了刚出生的婴儿,那动作和表情让人感觉到这种绿色叶片是无比珍贵的东西。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仿佛是与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又忽然重逢一般,颤抖地对着电视里的故人香花子喊着:“我,我呀!”确实,我们之间是有关系的,一种怎么说都说不清楚的关系。
小时候,村里的孩子流行种花,农村没有什么金贵的花草,孩子们只能种一些常见的种类。而香花子在村里也算不上太稀有的花卉,邻居家好心的老太太就种了几盆。待人极善良的她非常大方地给了我们种子,黑色的非常小,和芝麻粒差不多。她说这是非常好的东西,全身有香气,有芬芳气味的叶子在夏天可以驱蚊止痒。我们将种子种到各自家中,一个星期后,其他小伙伴的香花子都发芽了,唯独我种的没有从土里长出来。这令我非常沮丧,为什么别人种的都好好地长了出来,就我的没发芽?我问正在给香花子浇水的老太太,她说可能是填土的时候盖得太厚了,这种花的种子太小,上面覆盖的土厚的话不容易钻出来,只需要用一层薄薄的土盖住就行。说完这些,好心的老人又给了我一些种子。
这次我吸取教训,润湿花盆后只给香花子淋上一层浅土,没过几天它们果然探出可爱的小脑袋。以后,香花子一族就在我家繁衍生息了好多年,直到我离开村庄去外地读中学。全株小巧玲珑,叶色翠绿欲滴,淡紫色的小花可爱无比,芳香四溢的香花子是我童年的忠实玩伴。每天从学校放学,我总是要到房顶上去看它。它的气味比薄荷更加浓烈,养几盆置于家中香气扑鼻。它是极易养活的植物,因为浇水不用像养其他花草那样勤,并且经常闻着香花子的味道,令人感觉全身上下极其舒服。街坊四邻谁被蚊虫叮咬了,总是来我家讨要香花子的嫩叶涂在患处,这也是“赠人玫瑰,手有余香”吧!
成年后好长时间没有再见过香花子,当有一天与它不期而遇的时候,它已经名扬四海,连国外的大厨制作美食的时候离了它都完成不了一盘完整的菜。我震惊于它长在偏僻乡间耐得住默默无闻的寂寥,扬名世界的时候依旧保持谦逊低调的风度。之后,我了解到罗勒非常适合跟西红柿搭配,无论是做菜、做酱或是熬汤,味道都非常独特,而且有助于醒脑提神,增强记忆力,真是好处多多!
罗勒,我的故人,我的老朋友,果然是对人极好的东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