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亡军的将领》
伊斯梅尔·卡达莱 著
□李 季
伊斯梅尔·卡达莱是阿尔巴尼亚当代最著名的作家和诗人,1954年以诗集《青春的热忱》初登文坛,随后转向小说的创作,评论界称其小说“诗意的散文和叙事的灵巧,堪称炉火纯青”。《亡军的将领》是卡达莱的成名作,讲述的是一位将军收集战死部下遗骨的故事。
这是一个没有赶上战争的意大利将军,国家和民众交给他的神圣任务是出使曾经交战的国家阿尔巴尼亚,去为埋葬在那里的千万个游荡不安的亡灵收尸。年轻的将军带着战死军人家人们的希望和寄托,踏上异国之旅。这场旅行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把将军一步步推向恐惧的绝境。
这位倒霉的将军一踏上异国他乡,心里就充满了压抑感和挫败感。时间的风并没有吹散战争的阴霾,民族的仇怨无处不在。他在重复艰巨而单调的监理挖掘骸骨工作的同时,还要承受当地人的鄙夷、仇视,甚至谩骂和攻击。战争,无论对于战胜方还是战败方,留下的痛苦都是无法估量的。多少士兵枕戈待旦,时刻面临死神的召唤;多少骨肉一朝永诀,破镜再难重圆。将军收集死去的军人尸骨,也搜集到了很多日记,上面记载了军人对家乡的留恋,对恋情的向往,以及对幸福的憧憬,化为一声声呼喊,日夜响在将军的耳畔。多少遥不可及的美梦,都随着年轻鲜活的生命一起葬入了地下。
将军起初并没有认识到战争残酷的本质,还妄想着,如果当初由他来指挥战斗,一定不会惨败,不会战死这么多军人。他责怪那些败军将领,幻想自己披挂上阵,带着他搜集的这些遗骨,组成具有死亡魔力的军队,重新开始战斗。将军带着他的无敌之师所向披靡,在幻想中改变世界,改变历史,实际上他想改变的是自己来到敌国土地上所产生的挫败感。军人的自豪和骄傲,被异国土地上搜集遗骸的一件件真相所捣毁。他从民间搜集到一些阵亡军人的日记,沽名钓誉的指挥员,贪生怕死的逃兵,黑夜里迷失方向而死于自家枪火下的士兵,令人望风丧胆的大肃清,沦为阿尔巴尼亚农民家雇工和仆人的军人……战场上的真相让将军不堪面对。
为了找寻Z上校的尸骸,将军参加了镇上阿尔巴尼亚人的婚礼,与杀死Z上校的老太太不期而遇。战争的伤痛再一次笼罩所有人的心头,老太太在自家门槛下刨出仇人的尸骨,指控Z上校害她家破人亡的真相,诅咒这场毁灭了她家庭的战争,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和刻骨仇恨,让将军不寒而栗。将军离开了曾经的战场,他的心却永远留在了那些被掘开的坟墓里。那些纠结在骨髓里的痛楚从来不曾消散。阵亡的将士再也没有知觉,而他却清醒地睁着眼睛,看见自己的灵魂在那些尸骸里挣扎,不得超生!
《亡军的将领》没有直接描写战争场面,通过挖开的坟墓、各种伤残的尸骸,已足以见到战争的血腥和残酷。每一次战争,都带来满目疮痍,那些在战争中死亡的侵略者和反侵略者,无数失去亲人的家庭,日复一日的痛苦,应该被世人永远铭记。而那些带给人类无尽伤痛的战争,则应该被永远诅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