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孟德阳
火烧儿,是中国北方地区的一种传统食品,其实就是一种普通面食,以面作饼,在特制的火炉中烤制而成。因为都是手工作坊、夫妻小店,利润微薄,聊以养家糊口而已,大多藏于街头巷尾的旮旯小屋,所以火烧儿也是老百姓最为常见、也最为普通的一种小吃。
火烧儿虽普通,但于我有着特殊的意义。
我现在工作生活的小城,距离家乡也就二三十里,但在儿时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印象中的小城不啻繁华都市,因为只有小城,才有平日难得享用到的火烧儿。
那时,父亲每次到小城为生产队购买牲畜或采买农具回来时,总不忘给我带上一个当时不过价值二分钱的火烧儿,回到家里,虽已经凉透,但对于我来说,那就是人间美味呀!一口气吃下去,咸香鲜美,那种独特的味道流连在口腹之间,三日过后仍然会回味无穷。
毕业后,我被分配到这座小城工作,孤身一人,无依无靠,工资又低,居无定所。一次,我和一位老兄住在一块,夜半时,两人均饥饿难耐,无法入睡。我们爬起来四处寻觅,终于在空空的厨屋发现了几个干硬的火烧儿,真是让人欣喜若狂。我灵机一动,便把几根现成的小葱切碎,用盐和香油腌拌后,夹入火烧中,再放进油锅内小火煎炸,待两面焦黄后食之,那味道之美,至今令我馋涎欲滴。
这次的创新发明具有划时代的意义,以至于这种油酥火烧儿传承下来,成了目前我这个小家的经典美食。每年儿子放假回来,总央求我给他做上几回。当然,以本人的“聪明睿智”,加上时光的熏染积淀,一个普通的火烧儿在我手中更是推陈出新。火烧儿在加入腌拌的小葱之后,我会再煎上一个鸡蛋放进去,煎炸之后味道更为鲜香,营养更加全面,也算是跟上了时代发展的进程,更深受家中妻儿青睐!
前些日,因为物质极为丰富、食而不知其味的我又突发奇想,从街上买回来半斤熟牛肉和几个热火烧儿,将腌拌后的萝卜丝和牛肉片一起夹入,我一个人猫在小屋角落大口咀嚼,那久违的味道在口中一点点绽放出来,让人百般回味!
古今中外,一些高雅之士为了品味到食材的真味,更讲究进食的环境和礼仪。孔子在《论语》里说“食不言寝不语”,一方面是讲饮食的礼仪,一方面是通过安静的环境,让人可以真正感受到饮食的味道。西方的贵族更是会让两个人坐在长条桌的两端,互相“离得八丈远”,说句话估计都得大声吆喝才能听到,以此来保证饮食时互不打扰,安享美食。而日本的茶道,更是通过幽静的环境、繁复的过程,让饮者在身心空灵的状态下,小口啜饮,以求收获“味”和“心”的至高享受。
其实,我觉得,要真正享受到饮食之美,环境和过程并不重要,只要有一颗知足淡泊、简单快乐的心,就足够了!一个人,气定神闲,心无杂念,即使寻常食材也能吃出美食的风味;相反,若心浮气躁,神思不定,虽是山珍海味也不过是味同嚼蜡!
说到底,咱吃的不是火烧儿,而是一份心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