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简介
贾鹤,女,1981年出生,供职于漯河市建设工程标准定额站。喜欢写文、读书、健身,对文字怀着真诚的敬畏之心,相信读书能明心见性,认为文字是和内心对话的最好方式。2016年12月开始在媒体发表第一篇文章,对字观心,以心写文。典型的金牛座女子,坚定执着,热爱文字不改初心,坚持追梦勇者无惧。
■贾鹤
一
坐公交车从老桥经过,我惊奇地发现桥两侧摆满了菊花,明黄的花蕊给水泥钢筋结构的灰色桥面增添了几许雅致。看到菊花,不由得想到我初来漯河的第一年,那时我还租住着临街的房子。初冬时节某天下班回家,看到胡同里有个妇人推着一车菊花在叫卖,从没买过花草的我,被那绚丽的色彩吸引了,最后捧走了两盆菊花。
买回来的菊花是最普通的品种,一盆淡紫、一盆明黄,纤长的花瓣丝丝缕缕,每一瓣末端都有着蜷曲的弧度,住的房子因为这两盆花而有了居家过日子的气息。每天早起,我都会先跑到阳台看看这两盆花,但我对花的养护仅限于浇水。在那年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,两盆菊花从刚回来时的生机勃勃到日渐萎谢,不过十几天的工夫,两个花盆里只剩下枯枝败叶。
我对花草没有对人对事一样的热情,陌上游春赏花,看到繁花似锦会惊叹欣喜,为这自然的美倾倒,然而看过也就算了;悠悠人世,美好的事物总是前赴后继,美从我的眼前掠过,在心湖上漾起清浅的涟漪,很快又复归平静。而我对人和事则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,四季轮回里,那些和人和事有关的细枝末节,仿佛心底里生长出来的植物,在每个相似的季节,遇到相似的场景,总会成为触发回忆的媒介,那往事的花瓣在记忆里摇曳,等我去一一确认。
二
初来漯河的那年冬天,特别冷,春节前还接连下了几场大雪。我租住的两室一厅空荡荡、冷冰冰的,白天一整天,我宁可待在单位,也不愿回去对这空荡和冰凉,一个人更不想开火做饭,一日三餐便在街上凑合着吃,晚上回去就蜷缩在床上看电视。那是毕业离开家后自己独立生活的第一个冬天。现在回想起来,似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,那样的寒冷,似乎永远没有尽头。
庆幸的是,我租住的房子可以烧炉子。记得那年冬天,我买了两次煤球,看着卖煤球的人把煤球搬到六楼,整齐地码在门口,我有一种自立门户的自得。只要炉子一直烧着,我就有热水用,在冬天奢侈地用热水洗脸洗衣服,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了。
春天似乎遥遥无期,我像滤干水分的青菜般蜷缩了整个冬季。春节过后上班的第一天,我以为熬过了漫长的冬天,马上就看到春天的曙光了,却发现自己最在乎的脸被冻伤了。我在网上四处搜治冻疮的方法,用白萝卜煮水敷在红肿的地方,心急地看着脸上三个明显的赤红冻痕,像苹果上坏掉的斑。此后很多年,每到冬天,我都如临大敌,再不敢用过热的水洗脸。
三
时间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,现在照镜子的时候,昔年的冻痕已不复存在。回想那年冬天的经历,恍若前生。那租住了一年多的房子,让我在搬家时恋恋不舍,并矫情地在心里决定:有朝一日,我一定会再回来看看,走一遍曾走过的楼梯。而今,我的家和当年租的房子仅一路之隔,同样的楼层相对而立,但从搬出来那天起,我就再没有回去过。
在漯河生活十四年,我每天走着相同的路,出门时几乎都会抬头看,东边是我现在的家,西边是曾经的住所,抬头看到东边我家的窗户,也看到西边我曾摆放菊花的阳台。我的目光平静,心内不再起波澜。某一年,西边的阳台封起来了;某一日,西边的窗户贴了大红的喜字。这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,但又仿佛和我无关。我想要的不过是以自己为轴心,把那些相关的物事变成一枚枚往事的标本,保存在我的生命树上。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人和事,总会被时间的风沙覆盖;曾经以为难舍难离的情感,也总会接受新的改变——也许,这就叫成长。
我常常想:如果租住的那所房子会说话,在我目光投向它的时候,它会对我说:“嗨!我还记得你,很久以前,你和你的菊花曾充实过我的生命。这些年,我们都在改变,从外在到内里,我们接受命运,也期待未知;我们怀念过往,也能无惧改变。”
如果空气能转换成语言,我听懂的和它没有听懂的,都在时空里存在。菊花年年盛开,冬季一年年如期而来,正在经历的都将成为曾经,现在和过往总会互相观照,人生每个阶段,都是那个叫“我”的自己,“我”和我是同一个,又仿佛不是,而人生的一切际遇,最终都可以落脚到“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