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郑曾洋
作为土生土长的河南人,可以这么说,在经常吃的各种饭食里,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面。从小到大,不知吃过多少碗面。汤面、蒜面、烩面、卤面、焖面、饸烙面、刀削面……各种各样的面食,我都喜欢,但说到最爱,那还要数汤面。
小时候,特别喜欢妈妈做的手擀面,细、薄、软、绵,放入菠菜或者其他时令菜叶,添上一撮腌好的葱花,滴上几滴香油,用筷子轻轻一搅,香喷喷的气味挑逗着你的味蕾,还没动筷就已经唾津溢出了。每次午饭,我都要吃上两大碗,直到肚皮滚圆方才罢休。后来生活条件好了,切一点肉炝锅,味道更诱人。尽管几乎每天中午都是汤面条,却从来没有吃够。
汤面离不开下锅的菜叶。家在农村,一年四季都有各种各样的菜叶子:菠菜、玉米菜、黄心菜、小白菜、木耳菜……即使没有青菜叶子的季节,地里或是菜园里还有红薯叶、萝卜叶、芝麻叶,其中芝麻叶还可以晒干贮藏起来,到冬天没有新鲜菜叶时拿出来下锅。夏天,大人们会采下芝麻叶,一筐一筐地抬回家,大锅里烧上半锅水,芝麻叶放入水中焯熟,摊在空场上晒干,收到蛇皮袋里,能吃一冬天。
芝麻叶好吃不好洗,一大早就要用热水泡上,泡上大半晌再洗,往往要冲洗好多遍,泡过的水摸起来没有滑腻的感觉、水变清亮,才算洗干净了。洗不干净的芝麻叶吃起来会有苦味,是偷不得懒的。
把泡好的芝麻叶切上几刀,拌上盐、葱花儿,倒入香油腌上,让芝麻叶充分入味。烧水、煮面条、放入腌好的芝麻叶,煮开,再倒入玉米糁儿,大锅里滚上几滚,一会儿就能熬出香味。大冬天盛上一碗这样的芝麻叶面条,“呼啦呼啦”吃上一碗,一会儿就浑身暖和起来。
面条吃惯了,嘴巴竟然刁了起来,对外地的饭食偶尔吃几顿还可以,时间长了,竟然只想着吃面条。
去信阳参加培训,发现这里虽然位于河南境内,饮食习惯竟跟南方差不多,午餐一般都是米饭,要么就是炖锅之类的。一连吃了几天盖浇饭或炖锅,竟然从心底涌起想吃面条的强烈渴望。走街串巷寻找卖面条的饭馆,好不容易找到一家,吃起来却完全找不到家乡的味道。
跟朋友一块儿去河北自驾游,本以为河北跟河南同属于北方,饮食习惯应该差不多,没想到几天下来,也没遇到卖面条的。走到张北草原天路,已经过了晌午,路边一家饭店出现在眼前。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小伙子上前打招呼:“下来吃饭吧老乡,我们店里有正宗的烤羊腿,还有西红柿鸡蛋面。”“西红柿鸡蛋面”这几个字一下子吸引了我们几个,大家立即下车进店,没想到端上来的面与我们想象中的家乡面条相差甚远,不禁大失所望。这才想到,那小伙子确实精明,他从我们的车牌号就判定我们是河南人,用西红柿鸡蛋面来招徕我们,效果出奇地好。
那些走南闯北的老家人,从外地回到家乡,不管什么样的饭局,最后一定要上一碗面。最美莫过家乡味。有时候,吃的不是味道,吃的是一种念想,是北方人的家乡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