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刘 敬
“香草美人”之喻,始于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者、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——《离骚》中有名句曰:“唯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迟暮”作为楚辞中典型的象征性意象,“香草美人”是对《诗经》比兴手法的继承和发展,可谓内涵更丰,魅力更增。作家赵文琴以之为篇名,复作书名,可见其心性之高洁,追求之诗意。
作为一本散文集,《香草美人》首先是满纸袅娜着人间烟火味儿的。凡尘俗世,万物多情,而寻常草木,最是惹人遐思——梅、荷、桑葚、杨柳、梧桐……之于赵文琴般慧眼独具、敏锐细腻的女性,以心观物,且在古典诗词里浸润日久,含英咀华,山水皆成了知音,花草俱化作良友,所以,我等莽汉愚夫熟视无睹处,其亦能觅得无限意趣、漾漾诗情,妙手著华章:“心香一瓣”“草木心思”“落英缤纷”“履痕处处”“苍山横翠”,全书五辑作品,几乎所有的文字皆已见诸报端,如今合而成册,汇成葱茏蓊郁的草木之林,细细品读,更觉曲径通幽,奇花丽景,哲思妙言,在情感的暖阳里,芬芳灿烂馨香远……
正如畅销书作家谈正衡先生在序言中所写:“人生贵在行胸臆,这些篇章,入思的角度、情感的浓度、语言的精度,都能带给人启迪。”世间生活,原本的样貌,多是鸡零狗碎,“高大上”的光环下,终是凡胎肉体,不接地气难存活。日子的味道,从来都是靠自我来酿造。你看《窗外的风景》,“大白菜仰着阔阔的脸庞,微胖的身段,那是堕入凡尘的杨贵妃,化身为平民的模样,有着尘世的烟火气息”,是不是妙喻天成,让人赞叹?再看《家有玉兰》,“这时,我就在想,这冬原本是连着春的,难不成这夏天插足了冬春之间,伤了春天的心,才有了这春天的泪雨涟涟”,这般比拟,真是出人意料之外而又令人忍俊不禁!至于“两件事最可乐,一是数钱,二是闲望……”之类的文字,还有少数篇章中方言俚语的偶尔“客串”,更是给平淡如水的生活加了点佐料,却又并非刻意而为,只是萌发于性情,源自于日常,又有丝丝的甜,有汩汩的乐,有绵绵的情……
作者的语言,或白描浅议,如老友重逢,把酒话桑麻;或重章叠句,如江河恣肆,境界多广远。譬如,在作者心里,“茶很清幽,像宋词,有着‘雨相和,帘外芭蕉三两棵’的清婉,更有一种禅意,安静,清寂,于不动声色中,看浮生来回夕阳斜。”这样的句子,本就诗意盎然,长短参差,如大珠小珠落玉盘,有内在的婉曲悠扬之韵律,兀自撩人心弦。再如《荷月的荷》一文,“有时,在荷荫下戏弄一条条曳尾的小鱼儿,或是拉弯高高的荷花去嗅,或是摘一片荷叶顶在头顶,那时节,有蝉声一声一声的落下,有云扭着腰肢,在水中洗涤着一朵又一朵的洁白,而静静的时光,将满塘荷花凝结成记忆中最柔美的珍藏……”直接将人引领至童话般的乡村夏日,那清宁的荷塘,那童年的逍遥,那云的光影变幻,那蝉的高声歌唱……让人心驰神往,沉醉不知归路!又因了作者诗书满腹,勤于思索,乐于动笔,语言更有清劲、典雅、凝练的特点,岁月的峥嵘,人世的沧桑,年华的忽忽流逝,生命的种种况味,尽在不动声色间一一呈现:“光阴真快,像美人的裙子,一扫而过……”
赵文琴的散文里有故事,有情怀,有想象,有感悟,而非仅仅止于对草木山川、四季风景的细致描绘与感慨抒情,即便是“千字文”居多,但因了穿越时空的联想,因了文史哲美的积淀,如《从此无心爱良夜》中李益与霍小玉的那一场疼痛邂逅;如《花自飘零水自流》里腹有锦绣的李清照在“就像一锅煮沸的水”般的乱世颠沛流离地挣扎;如《寂寞的葡萄》中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潦倒一生的徐渭,最终抽身而退寄情山水的畅快……这一篇篇美文便含蕴了睿智,丰厚了内涵,让你我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启迪和熏陶,洗礼和升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