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我记事时起,每逢春节,总是在大年初二这一天去舅舅家走亲戚,几十年来从未改变。
初二的早上,母亲早早叫醒了我和姐姐,打点好要带的点心,并嘱咐我们到舅舅家的注意事项。临出门还不忘告诫,要早去早归,不要贪玩。那时候家里比较穷,不像现在走亲访友要带好多成箱的礼品,而是一家只有一斤点心。若是亲戚家有岁数较大的长辈,就另外加上一斤挂面或者一斤白糖。我有五位舅舅,所以便早早出发了。东天清晨的原野,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纵横阡陌的乡间小道,串亲戚者络绎不绝。那时候什么代步工具也没有,都是步行,所以,虽然天冷,走着走着,头上便开始有点冒热气了。
舅舅和舅妈早就知道我们要来,老早便把大门打开,并且已经在做早饭了。那时候,还得向长辈磕头拜年,我和姐姐便向舅舅和舅妈下跪磕头。舅妈连忙把我们拉起来,并且笑嘻嘻地给我们每人一角钱作为压岁钱。然后,舅舅便询问我们母亲的身体情况等。五位舅舅家拜访过后,我和姐姐每人便有四五毛钱的收入了。所以,那时候特别喜欢走亲戚。
有一次,我对母亲说:“舅舅特别亲我。”母亲却不以为然,说:“ 他那不是亲你,是亲我哩!”“亲你哩?”我有点不解,便问母亲为什么?母亲说:“你舅舅看到你们如期前往,便知道我安然无恙,自然心中高兴,所以,就把对我的关爱体现在你们身上。如果听说我身体不适,恐怕连早饭也顾不上做,就一同来看我了。”母亲说得太对了。世间什么是亲情?这就是亲情,兄妹手足,是其他情分不能比拟的。几位舅舅拜访完毕,我们又返回二舅家吃饭,因为二舅家的几位表兄妹和我们年龄相仿,吃完饭可以玩很久再回家。在我们表兄妹之间还有一个公开的小秘密,那就是“偷”。如果谁看中了对方某一样玩具,便会不声不响地“偷”走,对方发现之后再不声不响地“偷”回来。记得光是一把小刀,在我和表弟之间“偷”来“偷”去四易其主。正应了那句老话:“外甥是舅家的狗,吃了还要偷。”仔细想想,那又何尝不是一种亲情的体现呢?
几十年过去了,几位舅舅和舅妈都已作古,我们也变成了爷爷辈儿的人。虽然时代变了,大家的日子都富裕了,但每逢过年,看到四面八方的游子日夜兼程往家赶,浓浓的年味一点也不减。感叹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、感叹我们民族的凝聚力与亲和力,也怀念我曾经去舅舅家串亲戚时的旧时光。邢德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