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,贴锅边;二十四,扫房子;二十五,磨豆腐……每次听到这熟悉的童谣,就觉得年的味道越来越浓。尤其是磨豆腐,勾起了我无限的回忆,和豆腐相关的画面如同彩色电影,一幅幅在脑海里闪亮登场。
现在,豆腐成了最稀松平常的食物。但是,在孩提时代,即便过年自己家磨了一整桌豆腐,想吃豆腐,还需要等上几天。为啥?豆腐是最拿得出手的食物,是过年的必需品,而且,整个年关需要靠豆腐来支撑门面、招待客人。所以,豆腐磨好以后,需要先储备起来,先吃豆渣。吃豆渣的最好方式是炒,每次吃炒豆渣的时候,都是我非常难过的时候,因为我一直在垂涎那美味的豆腐。每当我闹着想吃豆腐,母亲就哄我说:“豆渣炒三遍,拿肉都不换。”我问啥意思,母亲说是豆渣炒过三遍以后非常香,比肉还要好吃。我觉得那纯粹是哄孩子,我咋品尝不到拿肉不换的感觉。母亲就笑着说吃豆渣嘴会变松,你看看,你的嘴就变松了,怎么能说豆渣不好吃呢!以前的大地主,过年还要吃豆渣呢!
磨豆腐给我的第二个印象是用豆腐浆水洗衣服。每到年关磨豆腐的时候,就是母亲年底大扫除洗衣服、被单的时候。因为天寒地冻,没有热水洗衣服。用压豆腐挤出来的浆水洗衣服是最好的选择。温热的浆水,滑滑爽爽的,像是天然的润手霜,洗了衣服不冻手,皮肤不皴裂;更让母亲高兴的是,豆腐浆水含有分解酶,不用擦肥皂,也不用放洗衣粉,只需要浸泡一段时间,洗出来的衣服特别清亮。为了能积攒到足够多的豆浆水洗衣服,母亲就指派我们兄妹几个去豆腐坊盯着,还要带上水桶和盆子,随时准备接浆水。所以每年过春节的时候,我们的衣服上、床单上,都弥漫着淡淡的豆腐浆水的清香。我们也在这清香里过了一年又一年,最终长大成人。
现在,家家户户已经用上了全自动洗衣机。母亲没有等到这个幸福的时代。即便当初有洗衣机的时候,她也不愿意用。因为邻居大嫂说洗衣机是很损毁衣服的,她的衣服曾经有一只袖子被洗掉了。所以,一向节俭的母亲的最爱,还是喜欢用豆腐浆水洗衣服。
现在过年,我都会想起母亲,想起她用豆腐浆水洗衣服时用力揉搓的背影,以及带有淡淡豆浆香味的衣服,更加怀念和母亲一起度过的辛苦日子。现在的洗衣粉,都添加了玫瑰、茉莉、薄荷等好闻的香味,可我都不喜欢;我觉得,那散发着豆浆清香味的衣服,是我穿过的最环保、最温暖、最温馨的衣服,是带有母亲味道的衣服。薛桂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