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薛桂梅
从小到大,槐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儿,喜欢它的清新,喜欢它的洁白,更喜欢它独有的味道。
之所以喜欢槐花,首先因为它那馥郁的香气。在槐花盛开的季节里,村子里的空气都弥漫着香甜的气息,由于人小不能爬树,我就使劲地吸鼻子,希望把这沁人心脾的花香,全部吸到肺腑里储存起来。等到能爬树的时候,每次攀到盛开的槐树上,我第一个招牌动作就是捋一把槐花塞到嘴里,来不及细细品尝,就咽了下去;第二把塞进嘴里,才会细细品味那股香甜和清新;第三把槐花吃下去,觉得满口生津,幸福无比,仿佛自己成了槐花仙子,大有飘飘欲仙之感。现在每次吃槐花,我都要淘洗好几遍。不由得暗自庆幸,也许那时的风沙小,小孩子的代谢能力强,所以现在的我,仍然身强体壮,精力旺盛,也许得益于槐花的滋养。
自幼喜欢槐花,吃过蒸槐花、槐花丸子、槐花包子、槐花饺子等用槐花做成的美食,不过,最能抓住我味蕾的是槐花菜馍,那是让我一生回味无穷的美味佳肴。有一次,走亲戚回家的路上自行车坏了,看着天色已晚,只好就近到准婆婆家求救。因为去得太突然,准婆婆没有准备,就用槐花、韭菜和鸡蛋烙了菜馍招待我。在院子里就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,一口咬下去,真是唇齿留香,当时也顾不上矜持,一口气吃了三块菜馍。多年过去,我一直记得那个味道。我也曾尝试着自己做槐花韭菜鸡蛋菜馍,可味道总不尽如人意,总觉得还是婆婆的菜馍最可口。现在想想,大概婆婆的菜馍里加入了疼爱的味道,我的味觉里有了家人的成分,已经把自己当成他们家的一员吧!后来,婆婆在一个槐花飘香的季节,安详地离开了我们,我再也吃不到美味可口的菜馍了。现在,每年婆婆的忌日,槐花都是最忠实的使者,用一阵阵清新馥郁的花香,一片片细腻的洁白,一串串绽放的花儿,把空气和田野装扮成最美丽的模样。
岑参看到满天飞舞的槐花,写出了“六月槐花飞,忽思莼菜羹”的佳句。我是北方人,不知道地道的莼菜羹有多么勾人味蕾,只知道有一位因为做官久居北方的张季鹰,为了吃到美味的鲈鱼莼菜羹就弃官回家了。所以,我很幸福地认为,槐花饭和莼菜羹有着同样美味,都能勾起离乡游子的味蕾。
去年,小姑子给我捎了一袋黄河岸边的槐花,一时吃不了,只能储存在冰箱里,偶尔想起的时候,拿出来吃一点,口感却大打折扣。记得以前储存的最好方法,是把槐花晒干,再吃时仍然是春天的味道。
以前吃槐花,吃的是春天的馈赠,体味到的是感恩,感恩大自然是一座取之不竭的宝藏,更多的是为了填饱肚子的无奈和心酸;现在吃槐花,多半是为了寻找乡愁,留住味蕾,品味生活的多姿多彩。无论过去和现在,槐花都是人们心头的挚爱,是春天里摇曳的美丽身影,是舌尖上无尽、悠长的回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