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晓景
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时期,宅在家里重读马尔克斯的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,与初读此书已有十年之隔,少时只觉得故事光怪陆离,阿里萨放浪形骸;中年之时重读,却通篇看到对人生、爱情、老年和死亡的思考,体会了一把隙中窥月与庭中望月的区别。
这部被誉为“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爱情”小说,相信大家耳熟能详。讲述了阿里萨和费尔明娜两人的爱情故事,青春时期受阻停滞,历经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,在古稀之年开花结果。书中将爱情贯穿于人的一生,让其慢慢流转,展现不同年龄,不同时段,不同的爱情追求,也展现生命的变幻无常。
少年懵懂,对爱充满幻想。惊鸿一瞥,成为爱情的源头。阿里萨自此开始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假装读书,只为看到每天来回四次经过的费尔明娜;狂热地写情书,将一切美好的想象和情感全部归属于她;为了知道费尔明娜的味道,偷食栀子花,还喝了一升装的香水;半夜躲在贫民墓地根据风向用小提琴为费尔明娜献上小夜曲,以便她躺在床上就能听到,还由此被误认为是间谍,并戴上了五磅重的镣铐。费尔明娜对阿里萨也充满好奇,他那过时的眼镜、神甫似的长袍,以及举手投足间的神秘感激起她难以抵抗的好奇心,甚至把切肉刀架在脖子上抵抗父亲的反对。爱情之火越受威胁,越是肆虐,也会在经受了幻想的无情嘲弄和醒悟的海市蜃楼后快速熄灭。
中年务实,对爱充满理智。乌尔比诺仪表堂堂,学识渊博,门第显赫,是最受人青睐的单身汉,可以提供给费尔明娜一些世俗的好处,比如安全感、和谐和幸福,这些东西对女人来说也几乎等于爱情。于是,费尔明娜在21岁时,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,答应乌尔比诺的求婚。乌尔比诺心里也明白,自己并不爱费尔明娜,同她结婚是因为喜欢她的高傲,她的严肃,她的力量,也因为自己的一点儿虚荣心。新婚之夜,他们什么都聊,唯独没有聊到爱情。婚后两人生了一儿一女,之后经历了婆媳关系、饮食问题、生活习惯,还有乌尔比诺出轨等危机,他们才彻底了解对方,变得好似一个人被分成了两半,两人谁也离不开谁。可是他们都说不清,这种相互依赖究竟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,还是习惯使然。直到乌尔比诺死去时,才发现无限的眷恋和怅然:“上帝知道我多爱你。”想起张爱玲说过,也许爱不是热情,也不是怀念,不过是岁月,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。
老年孤独,对爱充满回忆。阿里萨等了一辈子,他最终得到了名誉和财富,也细心保护着自己的健康和外表,同时为了让爱情长久,和众多女人世俗的肉体之爱替代着他对费尔明娜的灵魂之爱,直到古稀之年才得到费尔明娜的庇护。或许与那时的容貌相比,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。两人瘦骨嶙峋的手在黑暗中相互抚摸皱纹堆叠的躯体,距离死亡越近,爱就越浓郁。当“新忠诚号”挂着霍乱的黄旗在热带河流上昂然而行,阿里萨和费尔明娜如同患上“霍乱”一般迷醉……
爱是人生主线,衰老与死亡,战争与疾病是底色,只有灾难中的爱情更显得高尚伟大。马尔克斯在近60岁时写了这部书,几乎把毕生经历都放在里面,他的年龄使他认识到,情感和柔情,发生在心里的那种东西,终归是最重要的。
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,关于爱,我们了解得更多,经历得更多,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日子,我们看到了爱情的更多表达。是的,谁也无法阻止不可逆转的岁月洪流,谁也无法预料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,但爱无阻隔,它就是生活中坚韧的一部分,任岁月流转,依旧闪闪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