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节前一天,吃早饭时,翻看微信消息,看到姨妈在家族群里说,姥姥已经没有脉搏,手脚冰凉,怕是等不到下午了。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,像是坠入了冰窖。
姥姥九十多岁高龄,卧床多时,近段时间身体每况愈下,不能自由活动和进食,每日由儿女及孙辈轮流照顾。前些日子,我去看望了姥姥。那天,她精神尚好,我走到床前,姨妈指着我,问她我是谁,我以为她认不出我了,没想到姥姥没有丝毫迟疑,脱口叫出了我的名字。是呀,亲爱的姥姥,她怎么会不认得我呢?小时候,我最爱住在姥姥家。姥姥每天为我梳辫子、洗衣服,做好吃的饭菜,带着我去地里干活儿,去邻居小伙伴家拉我回来吃饭……虽然隔着几十年光阴,但是,那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以及姥姥的音容笑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那些时光像璀璨的金子,闪亮了我美丽的童年。
大儿子出生时,姥姥亲手为他缝制了两套棉衣,雪白的棉花、崭新的布料、细密的针脚、精致的盘扣……一针一线,缝进了她老人家绵绵不尽的爱意啊!
姥姥一生养育了六个儿女,我们这一群表兄弟姐妹又相继长大,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,几十口人热热闹闹地相聚在姥姥家的大院子里,欢声笑语此起彼伏。姥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,不用说,甜蜜的笑容一定从心底蔓延到眉梢。
站在姥姥床前,看着她枯瘦的脸庞和双手,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。这张枯瘦的脸,曾经是多么圆润和光滑呀,那明媚的笑容给了儿女以及孙辈多少慈爱!这双枯瘦的手,曾经也是那么灵巧和水润,倾其一生的光阴,她为家人洗过多少衣服、做过多少可口的饭菜啊!如今,躺在床上的姥姥,眼神已经不再清澈,笑容不再明显。我的姥姥,她真的走到了人生的暮年,我们纵有千万个不情愿,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。人这一生,有谁能够躲得过呢?
一个小时后,姨妈又发了消息。我亲爱的姥姥,到底还是没有挺过去,撒手人寰了……姥姥的葬礼安排在清明节的第二天,面对姥姥的遗像,我深深地跪了下去,没有号啕大哭,只有悲伤的泪水无声地长流。从此以后,在这个世界上,我又少了一位挚爱的亲人。姥姥的暮年里无病无痛,自然老去,愿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能事事如意。
这些日子,我的眼前无数次浮现出姥姥温婉的笑容,脑海中无数次回忆起童年时姥姥的老屋,以及屋后园子里那茂盛葱茏的景象。遗憾的是,时光不能倒流,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,再也回不到姥姥健在的日子。
一个朋友安慰我说,生命是流淌不尽的,我们的血液里,她以另一种形式永生。我相信这是真的。(韩月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