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都认为,每一位母亲都有自己特有的味道。比如,母亲亲手做的饭菜的味道,说话的味道,与儿女耳鬓厮磨时无限亲昵的味道,为儿女操持家务,甚至为儿女拖儿带女时操劳的味道,镶嵌在孩子们的生命里,永远都不会散去……
母亲的味道,有时会从孩提时代的某一件衣物里溢出来。我两三岁时,大街小巷流行起了喇叭裤,大姑娘小媳妇,赶时髦的小伙子,都穿上了从小腿处突然宽大的大喇叭裤,整个裤腿看起来像一个“嘀嘀嗒嗒”吹响的大喇叭。
母亲也连夜给我赶制出一条童装版的喇叭裤,我至今还记得穿上那条紫色的,裤腿旁边还装饰两个小铃铛的喇叭裤时神气的模样,至今我还能嗅到从那条小裤子上溢出来的母爱的味道。
母亲的味道,通常是从一粥一饭里飘散出来的。同样的食材和调料,每个人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却不相同。母亲自有她做菜时特有的味道,朴实而又能打动味蕾。就像母亲无处不在的默默关爱一样,很平凡,却常常能够击中心坎里最柔软的地方。
母亲年近七旬,身子骨还可以,前几年一门心思和父亲一起回农村老家安度晚年,但前些天听说我病了,并且还要长期服药,便一个电话打来,收拾行李又搬到城里跟我们比邻而居,并说要好好照顾我,就像一只扑棱着翅膀将孩子再次揽入怀中精心呵护的鸡妈妈一样。
父母的房子一直空着,离我家很近。父母的归来,我和爱人都很开心。他们年纪都大了,我很乐意在他们的余生里常伴左右。让他们在我身边安度晚年,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。
哥哥英年早逝,我成了父母唯一的孩子,既可以在父母膝下承欢,又能为父母养老送终,是我在哥哥灵前发过的誓言,也是我这些年不断鞭策、鼓励自己努力前行的动力。我的这些心结,心细又体贴的爱人都很清楚。我的病虽然麻烦,得长期服药,但并无大碍,能够借机让父母回到我们身边,是再好不过的事。
舒婷在一首回忆母亲的诗中写道:“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,生怕浣洗会使它失去你特有的温馨……”
我目睹过他人失去母亲时撕心裂肺的痛哭,和嘴巴里喋喋不休的深深懊悔之词,不过是没有好好陪伴与照顾的无限愧疚的话。我知道没有母亲的孩子像根草,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像母亲般疼爱我,但我不愿意去设想母亲舍我而去的日子,我只想在她的余生里好好陪伴、照顾她,好好爱她。
工作之余,我只想陪伴在母亲身边,陪她一起做饭、吃饭,一起聊天,一起刷刷筷子洗洗碗,让母亲的味道在我的生命里弥漫……(孙亚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