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木

　　上了十几年学，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无数次，唯有小学升初中的那次考试最难忘怀。

　　考场在二十里外的乡中，早上天不亮就要到学校集合。我家离学校较远，学义家离学校最近，早就说好了让我考试前一夜住他家。吃过晚饭，我们在大人的催促下早早就睡了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中被叫醒，我俩吃过饭，背着装了书本和吃食的书包赶到学校。集合完毕，班主任带着我们往乡中走。经过好几个村庄，天才放亮。

　　我穿了一双新凉鞋，脚被磨得很痛。好不容易走到乡中时，太阳已经很高了。乡中的大门很气派，院子很大，房子倒是瓦房，但和我们学校一样，非常陈旧。这就是我们乡最高学府，每年能考进来的孩子就是全村的骄傲。

　　全乡五年级的学生都集中在这里考试，同一个考场有几个同班同学，座位都被一一隔开。

　　上午考语文，结束后，我们聚在院内的柳树下，拿出各自带的东西，无非是些鸡蛋、鸭蛋、烙馍、黄瓜、菜瓜、番茄之类的，然后不分彼此吃了起来。我们说笑着，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。

　　下午考完数学，天还很早，班主任让我们各自跟着同伴回去。我和银子及他村的全子一起回去。快到他们村时，一条水渠挡住了路，全子背着我们的书包、拎着我们的鞋在前面探路，银子把我背了过去。走到银子家的菜地旁，觉得饿了，我们摘了黄瓜、番茄，在衣服上擦擦就吃了起来。有一只蚂蚱跳过，全子伸手去捉，我们又高高兴兴地玩了起来。疯到天黑，我才发现自己忘了回家。

　　我家离银子家有四五里路，银子就让我去了他家。他妈见我来，去买了豆腐。那时，临时来个客人，只能用豆腐招待，就是有钱也要到乡里才能买到肉。

　　刚吃完饭，父亲来了，他是从学义家找来的。见我没回去，不放心。和银子他爸互相一让烟，原来认识，曾在一个水利工作上干过活。他们谈着互相认识的人和陈年旧事，我和银子拿着手电筒去村外的池塘边捉知了。我们把光柱对着树梢，然后用力摇晃树干，知了受了惊吓，纷纷飞到了手电筒旁边，我们轻轻用手一捂就捉住了。一会儿，父亲来喊我回家，银子抱住我的胳膊，怎么也不让我走。于是，在他家住了一夜。

　　第二天吃过早饭，银子把我送到了村口，迎面是一轮又红又大的朝阳。我就这样告别了银子，告别了我的小学。

　　三十多年过去了，每次想起考试，这些事依然如此清晰，仿佛刚刚发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