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约撰稿人 曹 敏
从小生长在淮河岸边的我,因为多次经历水患,所以每到雨季,许多记忆便会涌上心头。
四岁那年,阴雨连绵十多天。一天晚饭后,家里进水了,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只是看着姐姐哥哥用盆子把水往屋外倒,门前用东西横挡着,可水还是不停地往屋内流。
已是深夜。不知道是父亲还是奶奶的决定,我们全家都离开屋子,到北面隔着一方水塘的邻居三爷家,他们家地势高一些。我迷迷糊糊地记得,姐姐抱我蹚过齐腰深的水,最后坐在三爷家的木板上。奶奶已经先到了,隐隐约约听到她在祈祷全村人平安。
我似懂非懂地听着。一会儿,全家人都过来了,我朦朦胧胧地听到妈妈的哭泣声,说是我们离开家不久,房屋就倒塌了,刚收的新麦全都埋在泥水里,而我们只带了不多的衣物。我记得最清楚的,是奶奶的一句话:“能够活着就好,全家人在一起就好。”
三爷家也不安全了,周边又有几间房屋倒了,父亲决定把我们运送到高庄的一个叔叔家里,那里地势高。我们一家人在高叔家住了一段时间。洪水不仅冲了我们的房屋,也淹没了农田,那年的秋粮颗粒无收,我们挣扎着度日。我总是看到父母的愁容,听到奶奶的叹息。
1975年,我们又经历了一场洪水。
雨不停地下,河水已经漫过河床,淹没了庄稼。这样的雨以往虽也算是常见,村人不会对此大惊小怪,但见水势一天比一天上涨,全村人都选择逃往向北三里远的晏庄。那里比我们的地势高很多,我的表姨在那个村。我家提前把粮食搬运到地势稍高、离家不远的学校里,哥哥在那里守着,我和奶奶、父亲、妈妈、妹妹,牵着我们的牛,沿着水渠从南向北行走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识了水的浩大凶猛,渠的周围一望无际,除了水还是水,分不清物象。
洪水下去后,我们离开了表姨家。后来才知道,那次洪水到我家乡时,已是强弩之末。淮河流域多个水库因为承受不了连日暴雨而溃坝,尤其是板桥水库的溃坝,才造成了大面积洪灾。现在,因为淮河的各个河段都建有水库,平时蓄洪,旱时灌溉,汛期泄洪,因洪水带来的苦难,已是过去式了。